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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韩叶】江湖诡话(33)

叶秋从此留在茶馆,白日里烧火劈柴,闲暇时分倚在墙角听老板娘说书,夜里便睡在柴房,与日间烧出的烟火气味作伴,日子倒是过得太平惬意。

店里伙计不多,除了几个手脚伶俐的跑堂,还有几个年轻丫头在厅内端水奉茶。其中一女名唤唐柔,生得娇俏端丽,姿态大方,虽是荆钗布裙,却掩不住一身天然贵气,绝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儿。叶秋心中疑惑,却也一时认不出其来历。

 

这日陈果正在厅内说书,众人听得津津有味,连咂茶声响都未曾发出。忽听门外嘈杂喧哗,一男子自远处高呼而来:“几月不来,陈老板这里人气还是如此兴旺。”语气拖拉,声音古怪刺耳。

陈果皱眉停下,这人声音她认得。

吱呀一声,门被从外重重推开,一群人咋咋呼呼拥了个中年男子进来。那人年近不惑,衣着富贵,人中处蓄了两撇小胡子,负着手左摇右摆的模样极为喜感。

这人便是适才出声的男子,姓马名沉毅,虽非官宦世家,但家中金银阔绰又世居杭州,手下又养了一群地痞打手,俨然已是城东一霸。

两家从祖辈开始做的就是茶叶生意,马家的宏泰茶楼开在大道正街,陈家的兴欣茶馆坐落在偏僻巷里,相隔甚远,俩不相干。

要说那宏泰茶楼位置甚好,四周繁华无比,自然财源旺盛生意兴隆,每日过路喝茶的旅人成百上千。只是城中懂行的老茶客却偏偏爱寻到这窄小的乌衣巷中来,令马家人如喉头哽了根硬刺。

陈果父亲及其余叔伯长辈先后辞世,便只剩了她孑然一人。马家见她孤独无依,常登门寻衅,肆意滋事,想逼她关了这间百年茶馆。

 

“陈老板好久不见了,最近可还好?”马沉毅从手下人处接过一把羽扇,自顾自摇了起来,此时还是春天,尚无燥热灼气。

“你又来做什么?”陈果毫不客气。

“啧,我们两家说起来也算交情不浅,论辈分你还得管我叫声叔叔。不请我入座喝杯茶也就算了,怎一开口就问我来做甚,也忒没礼数。”

他在屋内四处一打量,又露出痛心疾首模样摇头道:“哎呀……你们陈家世代修行茶艺,到了你手上,竟将这斯文茶馆彻底败成了个山野戏台了。可惜了……”

“人各有志,我兴欣茶馆的兴衰还不敢劳烦马老板操心。”

“你说你一个独身姑娘,和一群草莽汉子终日厮混,成何体统?”马沉毅嘿嘿一笑,露出黄黑板牙,“要我说,陈老板年纪不小,倒也是风韵犹存,我宏泰茶楼还缺个老板娘,不如便跟了我老马,从此吃香喝辣,也不必再抛头露面,你看如何?”他身后一群混子吹起口哨,轻浮大笑。

 

陈果怒从心生,正要大骂出声,已被一人轻轻推开。只听哎呦一声,马沉毅右侧那混子已被一根长棍狠狠砸中脚背,痛得单足跳立,抱脚哭嚎。

唐柔手持棍尾,棍尖直指马沉毅,喝道:“哪里来的地痞流氓,还不快滚!再撒野就休怪姑娘我不客气!”那棍长逾五尺,漆黑油亮,棍头成枝桠状,你道这是何兵器?正是后院里众人平日用来晾衣的长竿。

“哪里来的野丫头,敢对我老马大呼小叫!”马沉毅沉下脸。

唐柔偏过头嫣然一笑,美目顾盼,只看得一帮人都直了眼。哗的一声马沉毅掌中羽扇已被击飞出去,柔软白羽飘荡乱飞,一双手晾在半空。

他老脸通红,恼羞成怒,也顾不得以大欺小以少胜多,挥手大喝:“都给我上,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唐柔虽是女子,竟有武艺在身,晾衣长竿拿捏在手,左戳右挑快如闪电。马沉毅知陈果交游广阔,馆中或有江湖武人,所以也不是一人独来。但眼下出手的却是个娇滴滴的美人,手下人一时也都吃惊愣住,回不过神。唐柔一人一竿竟将马沉毅带来踢馆之人通通扫出门去。

叶秋暗暗点头称奇,她手中劲力虚浮,一看便是毫无内力,偏偏招式又耍得有模有样,应是师从名师才有如此根基。那竿耍得奇快无比,对付门外汉尚有余力,只是若碰上行家高手,这点花架势只怕一眼即被看透,要吃大亏。所幸马沉毅手下不过是些街头混子,武斗之下未生惊险。

唐柔手持长竿,如握了把绝世神兵般,气势如虹横在门口,竟如个英勇彪悍的女将模样。

打手们心中惴惴,你看我我看你,无人敢再冲上前。

马沉毅从地上爬起,左右四顾,拂了拂走满金线的锦袍,恨恨道:“便走着瞧!哼!”带着一众手下忿然离去。

馆中茶客围将上来,直夸唐柔武艺高超不让须眉。叶秋斜倚在一旁,低头抱臂,唇边浅笑,也不多言。

陈果与唐柔虽有雇佣契约,其实情同姐妹。马沉毅被唐柔打跑,她难掩心中爽快得意,又泡了两壶上好茶叶款待众人,馆中热闹了好一阵,直到天已全黑才各自归家。

 

这日天色已晚,茶馆已闭门谢客,陈果去赶傍晚集市,因馆中所需杂物繁多,她便唤了叶秋同去帮手。天色忽成灰暗,头顶乌云层叠,看来势必有场大雨。

东西采买齐全正待原路返回,她领了叶秋去看街边的布摊。

叶秋来时空无一物,未负行李,只得身上那套衣衫,陈果后找人为他做了一套用以换洗,只是他每日干的都是粗重活计,又极为卖力,数月间衣物早已磨得半旧。虽是他主动提出不要工钱,陈果毕竟心下过意不去。

她数次闭馆后见这人坐在院后梧桐树下发呆,面无表情。手中拈着青绿的树叶,侧脸在落日余晖中发出柔和光芒,更显落寞。她只当他是念及家中亲人,这等富贵公子,有家却不能回,连她看着也觉心酸无比。

 

她正拿着几样布料往叶秋身上比划,只觉样样都好。忽听有人在远处高呼数声:“老板娘!”她回头一看,正是店中烧水伙计。那伙计跌跌撞撞奔到眼前,想是跑得急了又受了惊吓,弯腰大喘,断断续续地说:“茶馆……出事……火……火……”

陈果一听心中也慌,兴欣茶馆乃是她祖上所传,取得是“兴隆”与“欣悦”之意,已有五代。虽盈利甚少,不过勉力支撑,但终归是祖宗遗产,倘若有失岂不愧对先父先祖。

她放下布料,也不理那伙计,招呼叶秋便往回赶,顾不得女子仪态。奔至茶馆近处,已闻呛人浓烟,远处火光跳动,便是自家那“兴欣茶馆”。

那厅堂为求雅致,取竹材而建,极是易燃,沾不得半点火星气儿。若不迅速灭火,只怕这茶馆便要保不住。

 

杭州依山傍水,空气潮湿,这等春季何来无端火灾。陈果满心慌乱,也顾不得其他,直奔去后院拿水桶。

叶秋才走近便听见浓密烟雾中传来几人打斗声,女子娇叱连连,便是店中的端茶丫头唐柔。此时和她对阵的男子有二,一使刀,一用拳,唐柔这回使的似乎也是铁器,两方兵器相撞声叮当不绝,但她气息混乱粗重,已落了下风。

唐柔本就毫无内力,只凭精妙招式及应变速度对敌。这次对手武艺高强,且她以一敌二,浓烟中又难辨方向,撑得已极是辛苦,对方一拳击来不及闪避,已被打中肩头向后飞去。她本想受身弹起再战,不料竟被人托住后背向前猛力一送。

她飞至半空,男子声音如附耳旁,喊的皆是方位。那声音似有几分熟悉,她心中吃惊也不作细想,这人既然助她,便不会害她。她只照耳边指点的方位全力攻去,手中铁杵结结实实打在对方身上,噗噗作响,无一落空。

“什么人?”男子怒喝一声,“藏头藏尾,有胆出来一战!”

叶秋虽未出声,只以腹语告知唐柔方向。但对方不是庸碌之才,见唐柔忽然逆转劣势,已知有高人在旁助阵。

“眼下分明是你们在暗,我在明啊。”叶秋对着浓灰烟雾嗤然一笑,激烈打斗声分明一顿,再无人回应。

“不如你们先出来。”他低头无奈状,又抖抖袖子,喊出那两人姓名,“刘皓,申建。”


 

 

*从杭州归来便如同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般有点勤奋起来…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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