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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韩叶】江湖诡话(12)

乌飞兔走,终于挨过这年寒冬。

春风三月,绿树新芽。韩文清已在京城驻足数月。他自小亲缘寡淡,当初与苏沐秋和叶秋于郊外有缘相识,已是倾心相交,得知那二人是进城寻人,料想也必在城中。只盼何日再聚,能再开怀痛饮,畅谈人生,在城中走动时,亦时常留心,但至大地回暖,亦未能再相遇。

而霸图门已于城门东部贴出招募告示,月末三日在城东狩猎场进行武试,依照规矩分为拳脚,兵器,骑射三场。

 

拳脚场为擂台模样,四周插满三角旗帜,迎风招展,黑底红字地绣着“霸图”二字。规矩为两两比试,拳脚散打,贴身肉搏。轮番战过后,以获胜场次排出名次。

韩文清脊梁笔直挺立在前,额头束了火红额带,绑了个结飘在后方。拳头上戴着师门至宝“烈焰红拳”。他微微一拱手,摆了个起手邀战姿势,已向对手出招。

韩文清修行的虎拳乃是少林正宗,又是达摩首座的关门弟子。他多年潜心修炼,已深得先师精髓,出招刚猛有力,一伏一跃,真如猛虎下山,大啸山林。那拳套不知以何物做成,内里柔韧,佩戴舒适,外壁却冷硬坚固,且颜色又极艳,于手中上下挥出,旁人眼里只得见一片火红残影。

对方强健也好,瘦弱也罢,他均是相同对待,并无轻视。待得胜下,也只是颔首示意,面上不见喜悦神态。他那脸生得棱角分明,浑身散发冷硬气场。又施展精湛武艺,如武神降世,只震得全场围观众人屏息凝神。

战遍全场,竟无一是其对手。

 

第二日兵器场。现场兵器任取,亦可自带趁手使惯之物。场上武器纷飞乱斗,霸气有破天铜锤,灵动有九节金鞭,诡谲有子母连环剑……韩文清信手拈得兵器架上一根白蜡杆长棍,施展出最普通的少林齐眉棍法。所谓重剑无锋,大巧不工,劈柴捣蒜般将对手兵器逐一挑落在地。

 

第三日清晨,日头才上半空,韩文清已跨上马背朝狩猎场飞驰而去。前两场力压群雄,只要今日骑射不出意料,必然拔得头筹,榜上有名。他只觉胸中开阔,心中暗道入霸图门后誓要有所作为。

狩猎场位于东南门外,场地甚大,以木桩圈地,平日里专供王侯贵族骑马作乐。

他胯下骏马虽不是名贵品种,却也强壮矫健。山路崎岖,横来拐去奔出约五里地,眼前已出现高大杉木林,前方有一丁字形岔路口。右转后是笔挺大道。大道左侧是高大围桩,已属狩猎场圈地范围,右侧土坡连绵,只需笔直狂奔,不消片刻便能便能到达尽头的大门。

前两日韩文清已将路线摸得烂熟于心,冲至岔路口方待右转弯,胯下骏马一声长嘶,扬起前蹄,原地急停不前,震出一团沙土。韩文清于马背上一惊,夹紧马腹,稳稳勒住缰绳。他目光转动,已察不对,低头一看,马匹前方不远处忽地拉起了一道麻绳。那麻绳上裹了一层泥,粗看如寻常土色,又放得极低,不易察觉。若非马儿机警,大意冲过,只怕要跌个人仰马翻。胯下那马性情本来温顺,此时又受了惊,不敢去跃,兀自打了几个响鼻,急得原地打转。

 

韩文清大喝一声:“什么人?”声音响亮,如雷震耳。他目光如炬,方才麻绳抽动瞬间,已知一端绑死于木桩,另一端隐于土丘之中猛然发力。此时他已翻身落马,走到土坡前方。

既被识破,对方也不闪避,大大方方从土堆后跃了出来。你道是谁?竟是那日翻墙入院的少年。

 

他已换了春衫,未戴皮帽,似乎个子蹿高了些,背后依旧负着那柄颀长的桃木剑。身上袍子大了一截,晃晃荡荡,满是泥土,想是趴在坡后已久。

那少年看着面前瞪着铜铃般大眼的韩文清,丝毫不觉自己惹了是非,反倒一副遇见故人模样,笑嘻嘻地凑上前去,道:“诶?你不是前些时候大冬天在院中赤着身子还头顶大缸那人?怎也来这荒郊?去狩猎场?难不成你也是去应试捕快?不是吧!你不是杂耍团的么?看你身上肌肉那般健硕我还以为是街头碎大石的……”说着竟似要上前拿捏韩文清的胳膊。

韩文清俊脸一沉,不知如何作答。眼前这少年眼神清亮,分明并无恶意,性情天然,浑不似作伪,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哭笑不得。

 

他以手指轻弹少年背后的木剑,发出噗噗声响:“你藏在那土丘后埋伏我,又打的什么主意?”

少年挠挠后脑勺:“先说好,我可不是特意埋伏你。不过是今日想到这法子,也不知成不成,就先随便寻个路人当靶子提前演练演练。也不想会遇上你啊!”

他脸上又现出懊恼失望神色:“你的马都不上当,那人诡计多端,他的马也一定狡诈许多。这计看来不成啊!该如何是好?诶等等?都等了这么多天也不见那人回城不会被熊瞎子吃了吧……”

 

正说着,远方传来阵阵铜铃声。韩文清已被少年连人带马一把拉入土丘后。少年双眼眨动,面露喜色,轻声说道:“他来了。”又将那粗麻绳胡乱塞给韩文清,示意他帮忙。自己则取下桃木剑,趴于土丘上,伺机杀出。

韩文清心思敏捷,已猜到少年意思,来人一定是少年伏击的真正对象。他心下好笑又无奈,不知什么人物能让这少年穷追不舍数月之久……

韩文清看时辰还早,也不急赶路,便与少年一同蜷于土丘后。他看不见大路景色,以耳为目,只闻那马蹄声缓,轻快悠闲,是从狩猎场相反道路传来。男子歌喉清亮,以蹄声为节拍,不着调地唱着小曲儿,那韵律古怪,忽高忽地,飘忽陡转,却又隐隐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。

待得近处,方听清一句:“ 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尤未悔。”此句已是铿锵有力,亦有张狂笑意。

声音竟有几分熟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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